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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雖至於死──台約爾傳》(張陳一萍)

張陳一萍

本文原刊於《舉目》47期

不磨滅的貢獻

    這是一個家庭、兩個世代、五個人的故事。在“每月百萬中國人死於沒有基督”的時代,台約爾(Samuel Dyer)祖孫三代,立志為中國人而活、為中國人而死,正應了聖經裡面的一句話 :“他們雖至於死,也不愛惜性命”(《啟》12:11)。

       台約爾(Samuel Dyer, 1804-1843),生性和善、身材瘦小,卻胸懷大志,影響中國人以迄於今。

       1823年,他被“他們雖至於死,也不愛惜性命”這句話所震撼,1827年與妻子譚瑪莉(MariaTarnDyer, 1803-1846)赴南洋,向華僑宣教,至1843年去世。20年間,他持守這話,超越了重重考驗,一路走到底,完成神對他的託付。

傳揚耶穌

        當時清廷施行閉關政策。在禁教的情況下,他和譚瑪莉未能進入中國,留在檳城、馬六甲、和新加坡華僑中傳揚耶穌、傳講福音。

       他在英國時,師從馬禮遜學習官話。到了南洋,更向中國老師學習閩南語。經百般艱難,終能用流暢的閩南語證道,深得華僑喜愛。他更以基督無比恆忍、謙和的愛,贏得了華僑的心。

中文活字

       為了能快速、經濟地印刷中文聖經,他在沒有援助的情況下,放下身段成為技師,親自反覆嘗試,終於以西方正統的造活字方法,為中國人造出永久性字範。

        今日中文印刷使用最廣的明朝體活字,即由他親手研製、逐字鑄造而傳承下來。

重譯聖經

        為使華人普通民眾都能讀懂神的話,他主張以簡易淺白的中文重譯聖經,謂之“達”;但不主張意譯,而是根據原文、忠實地翻譯,謂之“信”;並在信與達之外,兼顧“雅”。

        由於他對聖經原文的深入研究,也因他在宣教工場上直接的經驗,他的意見為倫敦會所採納,從而成立了翻譯委員會,出版了聖經“委辦譯本”。該版本優美的文筆,得到極高的評價和普遍的讚賞。

女子教育

        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他與譚瑪莉看到了女子在基督裡的可貴。因而,無論遭遇多少阻攔,他們都堅持提倡女學,甚至將女校設在自己家中。

        今日新加坡的聖瑪格烈特女校,就是從他們家中小小的一粒種子長成大樹的。

沒有一樣落空

        1843年,台約爾蒙召20年、馬禮遜來華36年,眾宣教士所期待的中國之門終於開啟。第一次宣教士大會在香港舉行,台約爾從香港遠遠眺望,看見了中國的山,看見了他的老師馬禮遜未能眼見之地。

       他在大會期間,因過度勞累而感染熱病,在澳門去世,葬於馬禮遜墓旁。然而信實的主,在156年後(1999年),使他葬身中國的願望得以成就。

       台約爾去世後,譚瑪莉接續丈夫的遺願,留在當地從事女子教育。1846年,她去世於檳城,墓碑上刻著:“他們雖至於死,也不愛惜性命。”

        7 年後(1853年),兩個女兒──寶麗娜(Burella Hunter Dyer, 1835-1858),與瑪莉亞(Maria Jane Dyer, 1837-1870),應父母同窗艾迪綏女士(Mary Ann Aldersey, 1797-1868)之邀,踏著父母親的腳蹤,進入中國,任教於寧波女校,成為中國女子教育先軀。

        不久,寶麗娜嫁給聖公會宣教士包約翰 (John Shaw Burdon,1829-1907),瑪莉亞嫁給獨立宣教的戴德生(James Hudson Taylor,1832-1905)。再後,她們各以23與33歲英年早逝。寶麗娜未有兒女,瑪莉亞與戴德生的後代,如兒子戴存仁、孫子戴永冕、曾孫戴紹 曾,乃至曾曾孫戴繼宗,則堅立在福音的崗位上,代代相承直到今日。

        1877年,台約爾與譚瑪莉赴華50週年,他們的獨子台慕爾 (Samuel Dyer Jr., 1833-1898),在父母和兩個妹妹相繼去世後,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踏上中國的土地,開始了他在上海大英聖書公會18年忠心的事奉。他接過父母的棒 子,為中國人的救恩盡心竭力,直至1898年,以相對高齡的65歲去世,葬於上海。

        台約爾一家人,合計為203歲,其中115年活在華人中。神藉他們手所做的,無論興辦女校、鑄造活字、印刷聖經、翻譯聖經、傳講聖經、活出聖經,所有做在中國人身上的,沒有一樣落空。

        2007年,台約爾來華180週年之際,中國教會亦慶祝聖經印刷5,000萬冊。其中900萬冊對60個國家輸出、4,100萬冊銷售國內(對象包括漢人與少數民族)。

        從決心寫中文《台約爾傳》開始,戴紹曾院長(即上文所提的戴德生曾孫、台約爾曾曾外孫)和我就決定,要規規矩矩地按嚴謹的史學方法來寫,呈現出真實的台約爾,與他所處的時代。

        這一決定,讓我們不杜撰、不創作,而是有多少證據,說多少話。

       我們從2006年1月開始,收集第一手的史料、並加考證。因實地考察宣教所在,對認識宣教士十分重要,所以2007年7月,戴紹曾院長夫婦,邀我同往東南亞。

       按著台約爾宣教的足跡,我們倒著走──從新加坡、而馬六甲、而檳城。我們走過台約爾與譚瑪莉當年走過的路徑、尋訪他們的腳蹤、揣想他們的感受;歸來,重新修訂、補充書中的內容和地圖,期盼能將台約爾描述得更加準確。

        此外,將台約爾同時代的人物,無論是直接的或間接的,呈現出來,也是不可或缺的。直接與台約爾相關的,我們將其寫入了“人物小傳”;間接的,則散見各章附註 中,不在正文中出現,以免影響行文。近1,000的附註、大小21個附錄、經過一再濃縮的生平年表,雖不在正文內,卻都是重要的。

        足足3年工夫,我們字字辨識180年前的筆跡、句句揣摩寫信者的心思。然後下筆落實成文,由我透過網絡電話,逐字讀給院長聽,充分討論後才定稿。兩年來總計通話時數,不下八九百個小時。這期間,雙方家人的忍耐、支持,是我們所要深深感謝的。

        我更是謝謝戴院長、師母給我這寶貴的機會,參與本書寫作,讓我見證了從台家到戴家,綿延至今的生命歷程。

        正當本書進入排版階段,戴院長因肝癌復發去世。他說:“我生在中國,一生為華人工作,我準備死在中國。”他所繼承的,乃是與台約爾、戴德生一脈相承的愛的精神。

        記得那日網上通話,當我念到,伯駕醫生問台約爾:願否葬在澳門,馬禮遜墓旁?台約爾回答:“不,讓我埋身中國,以贏得中國歸屬基督。”156年後,澳門回歸中國,神果然成全了台約爾的心願……戴院長聽罷,久久哽咽,不能言語。

        戴德生的墓也在中國。當他的墓碑找到後,有人問,是否也應將他的墓地找出。戴紹曾院長答說:“不必!因戴德生的骨早已化入中國大地。”

       戴紹曾院長在台灣宣教期間,感染了慢性肝炎,後轉成肝癌,於2009年3月20日,在香港去世,葬於薄扶林基督教墓園,得償“生於中國,死於中國”的夙願。這第一本中文的《台約爾傳》,可說是他留給華人最後的遺產。

2009/09/21,寫於波士頓,全書出版之日,院長去世半年之際。

作者來自台灣,與夫婿張子義牧師牧會於波士頓,喜好歷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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