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專欄2023.07.17

晉達

 

幾天前，一位來自中國教會的傳道人打電話來，豪言壯語地說希望自己一家搬來日本，做長期宣教。雖然我被他那一份赤誠的信心所打動，但一想到自己來日本的這4年艱難的生活經歷，以及自己在異文化中所遭受的衝擊，就不由地替他感到緊張。

 

精疲力盡的職場

不知為何，每當人們談起跨文化宣教，尤其是談到日本時，很多人總是信心滿滿，彷彿什麼困難都不存在一樣。

回顧過去4年，我發現在日本持守福音真理，相當不易。然而，如果我們願意持守福音到底，上帝為你我帶來的祝福，又會出乎我們的意料——祝福形態的呈現，可能會與其他文化群體中的宣教士不同。

一開始，我就瞄準了日本人忙碌的職場，計畫致力於職場事奉。

原本我以為，依靠自己在美國求學期間的履歷，可以找到一份我喜歡、擅長且收入頗豐的工作。沒想到在2020年幾乎一整年，因疫情我經歷了求職屢屢碰壁 、offer（工作錄取）多次被取消，等等坎坷。

在5個月的待業期間，我經歷了自我懷疑、渾渾噩噩、屢試屢敗……直到如夢初醒，明白呼召之路從來就不是一帆風順的。最終，再一次確認自己在主面前立下的志向：在日本的動畫行業內為主得人、創作、開闢道路。直到2020年11月底成功就職第一家動畫公司，我的道路都是艱難的。

因此，我從原本的自我感覺良好，轉變到我認為能夠有一份工作本身就是上帝的恩典。所謂的薪資、企業規模、前途發展等，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上帝的帶領。

然而，即便對於從小就學習日語，且已經接受系統日語教育多年的我來說，要想在日本這樣一個單一語言的國家內立足，也並非易事。

那時的工作環境，就是一個各方面硬件都嫌落後的企業：很多工作全靠人力，容錯率幾乎為零。而我，則是完全零基礎進入動畫行業，同時有些許的語言障礙，經常在不斷的犯錯和表述不清當中被，前輩和上司責備訓斥。

工作忙碌到精疲力盡，且幾乎沒有時間和空間做自己的事，身體甚至因為壓力開始出現諸多問題。我開始明白，帶職事奉在日本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基本上沒有和同事們建立關係的機會，更難以突破日本文化內普遍存在的宗教恐懼，以及人們普遍存在的心靈之牆。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沮喪中下班；在自我肯定低下中，夜裡花時間禱告、整理一天的流水賬；到白天再重新整理情緒、撫平傷痛，打起精神繼續上班……反反覆覆的過程中度過。

 

 “18禁”的挑戰

值得慶倖的是，在這樣如履薄冰的環境下，我也逐漸學習如何在職場和生活中雕琢自己的話語，學習如何使自己的話語有恩典、有真理，在話語上成為完全人（參《雅》3：2）。每日大量的工作也使得我比同行業其他公司有更多機會學習專業技能，回想起來這確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然而，我面臨的壓力隨著公司的經營狀況不斷惡化而愈發加重。在2021年的4月，我在自己的手記中含淚控訴著自己生活中多達41項壓力源。而我在禱告和不斷的衡量中卻開始明白，除非出於上帝的帶領，我不能逃離祂帶我進入的這個崗位。

後來，公司業績下滑到一定地步，必須要依靠製作“18禁”類動畫來盈利。

因為信仰，我不願意在類罪上有份。別無選擇下，就在製作還沒開始之前，我離開了公司。同事們也都知道我是因為信仰的緣故，才離開的。雖然還沒有找到下家，但我始終堅信上帝會眷顧，弟兄姊妹們也迫切地為我禱告。

現在看來，當初真是上帝的帶領。

按理說，像我這樣的大齡青年，僅在原公司工作了10個月就辭職，這在日本社會中，會被認為是沒有忠心的表現，對於再求職非常不利。然而感謝主，我還是得到了待遇和工作環境更好、平臺更高的工作機會。

這在我周圍的同事看來，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後來，我原來的同事們也受到鼓舞，紛紛從原來的公司離職，去到了更高的平臺。原本以為沒有機會，且不善言辭的我，現在竟然有了和他們建立關係的機會。我們時不時作為朋友一起出來聚餐，聊聊現狀、敘敘舊。雖然還沒有到可以分享福音的地步，但也做足了鋪墊，只等時機成熟。

回顧以往，驚訝於自己在日本立足的第一步，就如此艱難，然而卻都是恩典。這顯明瞭福音不僅僅在乎我們的言語，也在乎我們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態度。

面對日本艱難重重的屬靈狀況，實踐主話語的勇氣是關鍵，也在乎我們是否用心聽、用心感受周遭的環境，並做出有智慧的抉擇。

轉眼間，我在新公司已經工作了一年多。雖然也遇到過工作不順、和同事起衝突的時候，但都學習著靠著主的恩典來面對。相信待以後我會有機會更多地分享/見證這些恩典。

 

作者為帶著宣教心進入日本職場服侍的動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