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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國產”的執著——日本的自我認同與宣教(晉達)2024.05.13

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專欄2024.05.13

晉達

 

在過去幾十年,對於中國大陸背景的人來說,每當看到“國產”二字時,心中不免會多一分疑慮,畢竟“國產”大大小小的問題早已見怪不怪。即使現今,“中國製造”的高科技產品遍佈全球,大概也很難見到有誰會像日本人一樣,在生活中盡最大可能地使用他們的“國產”品,並且對“國產”的信任和認同,遠超過對其他國家的產品。

無處不在的“國產”

當你有機會穿行於日本的大街小巷,久而久之,對映入眼簾五花八門的飲食店、咖啡廳、甜品屋等等,一定會注意到,不論是哪一家,他們的廣告招牌或菜單上,一定會用最清晰醒目的字體寫著“國產”。

同樣,在日本的超市中,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牛肉、蔬菜和水果,只要出現“國產”字樣,哪怕品相和大小都劣於“非國產”,其價格必定比“非國產”高兩到三倍以上。至於調味料、副食品,只要不是外國料理的必需品,都必定是“日本產”。

(日本社會中無處不在的“國產”)

不僅是日用品、消耗品,日本人對電器品,也非常堅定地使用“國產”。至於汽車,絕大多數都是豐田、本田,再不濟也是日產、大發等,極少見到外國品牌。

自行車更是如此,日本是名副其實的自行車大國,通勤、購物、出遊等等,自行車出行都是最划算的方式。然而對於購買自行車則需要額外小心,大多數自行車代理商和修理商,極少接受、甚至歧視外國品牌。筆者的自行車就曾兩次因是外國品牌而被拒絕修理,實在讓人大跌眼鏡。

上圖:針對“國產”的問卷調查結果。大部分日本人會有意識地購買“國產”,並認為“國產”帶來安心感、想要支持。

還是日本最安全

日本民眾對於自家的產品有著天然的驕傲和自豪感,對其他事物,例如人才、環境、體制等,也抱有同樣的自信。

筆者所在的動畫公司,對日本本土畫師的偏愛,是毫不避諱的。且不說外國員工的薪資待遇,通常會比日本員工低很多,同樣難度的工作,面對一個功底非常棒的外國畫師,和一個資質平平的日本畫師,即便排除語言和國際合作等諸多障礙,日本同事們也會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選擇後者。

這樣的現象,在日本其他製造業中都普遍存在。

有時聊起海外出差和旅行,即使面對歐美發達國家,日本同事們的探索精神,也會大打折扣。其中不會外語,自然佔很重要的因素,但最關鍵的,還是“外國太亂、太不安全”、“還是日本最安全”。對於這樣的認知,幾乎所有的日本人都會頻頻點頭。

除了海外旅行,這個自古以來就擁有海外留學慣例的國家,現今的留學意願已呈現向下趨勢。其中一則調查稱(3_daigaku-gakushu-seikatsu_051.pdf (benesse.jp)),除經濟因素外,對國外生活感到不安、語言能力的不自信、以及對海外沒有興趣等理由,成為了留學的阻礙,1年以上的長期留學意願,更是長期低迷。

當然,日本的產品確實有它傲人的一面:獨具創意、設計前沿、經濟耐用……然而近些年來,來自中國和韓國的家電、汽車品牌等,正在迅速佔領市場。

日本由於沒能趕上能源、資訊和人工智慧革命的潮流,不斷錯失機會,其產品的的生存空間正在被逐漸擠壓。同時,日本產品近些年接連曝出的品質安全問題,也在動搖人們對其的信心。

日本對“國產”的過分執著、對外國的刻板印象,再加上語言壁壘,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資訊閉環。這種藉由眾人的合力打造並維護而成的閉環,其思維方式深深植入每一個體當中,極難打破。它剝奪了人探索外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

自我認同的轉變

日本人不僅是把“國產”視作引以為傲的獎章,更是跟民族的生死存亡以及國族的自我認同,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不止於此,媒體的報導也普遍偏消極,涉及居民平均收入、經濟增長率、勞動環境、出生率等民生數據時,“發達國家當中身處末位”等字樣頻頻出現。

然而,當榮光不斷褪去時,日本社會所做的,並不是認識危機、迎頭趕上,而是不斷回首,試圖回憶過去的輝煌並以此找回自我認同。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的自我認同由戰前的“八纮一宇、萬世一系”的“愛國主義教育”思想突然有了轉變:經過數年的聯合國軍事佔領,體制上將“愛國主義”徹底抹去。然而這一倉促的體制改變,並不能起到徹底改變人心的作用,其思想在日本社會當中依舊留下了許多痕跡。

雖然“愛國主義教育”在日本的校園當中被禁止,但如今的他們正小心翼翼地抹去歷史當中令人羞恥的部分,把對“國產”的欣賞與執著,演化成為了“愛國主義教育”的另一條道路。

若是以一句話總結日本人的信仰,就是要通過建立一個公平且秩序井然的社會,將日本建設為現實意義上的人間天國。這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事。

如何跳出自我認同

耶穌剛復活後,使徒仍將“以色列復興”的自我認同,投射在耶穌的身上。 “他們聚集的時候,問耶穌說:‘主啊,你復興以色列國就在這時候嗎?’”(《徒》1:6)然而耶穌並不正面回答使徒,只是提醒他们為自己作見證,並等候降下的聖靈(參《徒》1:7-8)。

曾幾何時,我也像很多人一樣,相信著一種“童話”:只要通過科學的進步和自我認知的提高,就能夠解決人類社會面臨的所有問題,尤為是死亡。這樣,人們就可以獲得終極的幸福。

因著這個“童話”,我長久以來都把成為科研人員當作自我實現的目標。

然而它看似積極進取,卻在某種程度上遮蔽了人的眼目:它將人的注意力,從現實世界的諸多複雜性中轉移——且不說隨著科技的發展,伴隨出現的更多社會問題,甚至連科研本身的問題,也是隨著時間逐漸增加而非減少的。

最終透過福音,我才明白,原來“罪”,才是在所有問題之中需要解決的終極現實問題。因為有了罪,才帶來了死以及各種的苦難,且所有人都要面臨上帝的審判。所謂“振興國家”、“人類幸福”,在罪的問題面前,就顯得無力和相當膚淺了。

我也像門徒們一樣,也曾將國族認同,當作自我認同的一部分。然而,在耶穌裡的更新,是痛苦而漫長的, 上帝借使徒保羅的口教導我們:“你們要思念上面的事,不要思念地上的事”。 (《西》3:2 )

所關注的不再是地上的事,而是將自己的視線,完全轉向耶穌與上帝的國。而由於罪性所帶來的缺乏,則通過在耶穌裡的滿足,以更有益處的方式,得到祝福。

福音在日本的未來?

如今,日本因“少子化”勞動力不足,正不斷對國際社會開放移民。然而,日本人的心,並非因為移民的到來,而“打開”。筆者認為,福音想要在日本生根,並不應當是完全地“入鄉隨俗”,而需要主動、有意識地,但又溫和地挑戰它。

另一方面,想要挑戰一個文化中罪的部分,並不容易,有時對於這個文化族群來說,很可能就是他們自我認同的一部分,就像捕鯨的社群會堅持:“捕鯨就是我們傳統的一部分。”(全球捕鯨禁令已生效40年,編註)

挑戰者需要相當的勇氣和智慧,才足以讓福音在環境的劣勢中下種、耕耘。至於從哪裡開始,就從對身邊的日本人,推薦一個“非國產”的小東西開始吧。

 

作者曾為帶著宣教心,進入日本職場服侍的動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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