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是個大家庭嗎？

        “公司是個大家庭（We are family）”、“人是公司最寶貴的財產（People are the most valuable assets）”，這些都是當代企業管理，耳熟能詳的口號。固然立意甚好，執行起來，常常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這些比喻，因為員工對其的期望和定義不一，平時就容易引起酸溜溜的抱怨。在公司不賺錢的時候就更麻煩了－－賠錢的公司，常常以裁員來節省開支！

         其實，這兩個概念本來就是互相矛盾的：把人當作是財產，就可以買賣；把公司當作家庭，照理就不可以裁員！

到底可不可以裁員呢？

         本文是“基督徒的職場倫理，系列之二”，筆者將以裁員為例，探討人事管理的原則。基督徒們被呼召在工作場合示範一個更高的標準，那麼請問，什麼是比“大家庭”、“寶貴財產”更好的原則？

         基督徒的人事管理，核心精神是尊重每一個人，因為人都是神創造的。“你們作主人的待僕人……不要威嚇他們，因為知道他們和你們同有一位主在天上……”（《弗》6：9）。

        我們處理人事問題時，要顧念人的感受。不是因為他們是家庭的一分子，不是因為他們是公司的寶貴財產。公司不是家庭，人不是公司財產。我們尊重人，是因為我們尊重神。對待人時，要想到創造他們的上帝，這就是更高的標準。

        十誡說“不可殺人”（《出》20：13），是因為每一個人都是被神看為寶貴的。聖經又告訴我們，人是照著神的形像造的。神對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獨特的神聖計劃，每一個人都在神的永恆救贖計劃裡有份。

        所以，我們基督徒不要根據人的辦事能力，來決定對待他人的態度；我們要根據神看他們的價值，來尊重每一個人。

        公司不是家庭。但是，一般的公司常喜歡用家庭的溫暖形像來吸引人，基督徒老闆創辦公司，更經常用此來自我要求。

        但是，家庭是神所結合的血緣關係，不能是人為決定的。公司卻是人們為了達到商業目的，隨己意組合的法律團体，是可以被人的決定組合或者解散的。因此，把公司比喻成家庭，從根本上就製造了矛盾。

萬不得已，別無良策嗎？

        因此，基督徒老闆或主管是可以裁員的。不過，其方式應該與一般的作法大不相同。基督徒的裁員，有個更高的標準，就是“萬不得已，別無良策”的原則。“十誡”說的不可殺人，並不是指任何情況下都不可殺人，而是要我們尊重生命，不可以蓄意謀殺，不可無故殺人。

        神的原則，是公義與愛兼顧。“世人哪，耶和華已指示你何為善，他向你所要的是甚麼呢？只要你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神同行。”（《彌》6：8）
這個原則應用在人事管理上，就是處理人的事情時，既要行公義（Act Justly），也要好憐憫（Love Mercy）。

        裁不裁員，要看公義不公義：對當事人公不公義？對其他同事公不公義？對公司公義不公義？還有，對社會公義不公義？這個決定，有沒有盡力去考慮別人？還要講究憐憫。對被裁之人，要盡力考慮其尊嚴、感受、經濟處境、工作出路。

         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是因為，被裁者他有一位主在天上，主看他極為寶貴，因此，我們願為他多走一里路，為他付代價。

        在裁員之前，身為基督徒的管理者，首先要付出的代價，就是想盡辦法避免裁員。裁員應該是萬不得已的最後方案（Last Resort）。還有沒有其它的方法呢？我們有沒有考慮到，生意上的困境可能只是暫時的？短期的財務危機，可不可以用共体時艱的方法度過？譬如說，大家都 少上一天班，人人都減薪？

         或者是，高階主管大幅度減少現金收入，改拿股票，因為他們比較有足夠的財力可以過日子，這樣就可以少裁減基層員工的名額與薪水。

         這些都是有人做過的，問題是我們願不願意付代價？基督徒願不願意帶頭“吃虧”，自願減薪呢？

         再舉例來說，可不可以給公司的一些人提早退休的選擇，以便保留公司的核心競爭力？如果公司平常就有好的考核制度，這時候就應該考慮保護優秀的員工。萬不得已時也不能一刀切，應開先處理不勝任的，才合乎公義的原則。

         換句話說，平常時，就要對員工說實話，不勝任、有問題的人，要早早告訴他們，幫助他們改進。不要作濫好人，在人事考核上實話實說，越早越好，這才是行公義，好憐憫。

         總而言之，重點不在于我們用什麼好辦法，而在于我們真心看重人的價值，願意想盡辦法避免裁員。我們要用“萬不得已，別無良策”的標準，衡量自己有沒有“行公義”。

愛人如己，將心比心

         如果裁員無法避免，執行裁員時的原則是“好憐憫”。根據學者統計，裁員對當事人及其家人，都會帶來嚴重的傷害。每當失業率上升一格，我們幾乎可以斷定自殺率也將上升一格。離婚率，家庭暴力罪案，以及問題少年的案件都會增加。

        失業所帶來的焦慮，往往會令一位堅強的人，開始對自己的價值產生疑問：我還有什麼用？連個最基本的工作都保不住！連供應家人溫飽的最基本義務，我都不能夠盡到！我的工作，在別人眼中，竟然是一文不值！

        有時甚至造成屬靈危機：我究竟犯了什麼罪，要受到這樣的報應？上帝為什麼要罰我？上帝到底是一位怎麼樣的神？

        粗暴的解聘手段，更容易加深傷害。通常先是謠言滿天飛，然後是晴天霹靂，最後該來的終于來了！公司警衛監督著我走出大門，深怕我多留片刻會偷竊機密或破壞設 備。二十年的青春，換不到十分鐘的告別！……太多人有過類似的經驗，經歷過這些的人，是絕對不願意再為這種公司賣命的。

        裁員時，基督徒上司，最主要是要為員工設想，為他們多做一些事，對他們所要經過的痛苦，要付出憐憫，因為他們與我們同有一位主在天上。

        譬如說：能不能儘量提早通知？再如，因為公司平日就是行公義的，不但每個員工知道自己的考績，公司的經營狀況也是很透明的。對于工作成績不理想的人，公司財 務狀況良好的時候，經常給他們培訓，幫助他們改進。平時就有愛的關係，臨到不得已裁員時，就不必太擔心離職的人惡意破壞了。

         有一位老闆，為每一位被遣散的下屬介紹工作。老闆的人面比較熟，別人也知道是因為不景氣，不是員工個人有什麼問題，所以大多數被遣散的員工都順利地被錄取。後來，公司又站起來了，絕大多數的員工都願意回來效力。

        也有的公司，願意為離職的人提供就業輔導，或是提供辦公室設備方面的方便，提供秘書為求職信打字等等。甚至有公司把遣散費，攤在好幾個月發，為員工延長醫療保險期限……

         一個真正把員工的需要和感受看為寶貴的公司，長期來說人事成本會比較低，因為員工穩定，花在找人和新人訓練的費用也低。

         總而言之，重點不在于用什麼好的裁員辦法，而在于真心看重人的價值。無可避免必須裁員時，真心願意想盡辦法去減少傷害。我們要用“愛人如己，將心比心”的標準，來衡量自己有沒有“好憐憫”。

人溺己溺，人飢己飢

        神要基督徒有不同凡響的工作生涯。雖然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老闆，但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影響老闆。我們去上班，要像是在服事主，不只是服事人；要努力把公司，建設成為不同凡響的公司。

        最賺錢的公司，未必是最好的公司，而且往往不能長久。因為一家最好的公司，不是單單追求最大利潤，其它都不顧的。

         好的公司不但能長期保持好的利潤，而且還受社會尊重。中國人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至少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最好能夠人溺己溺、人飢己飢。

        最好的公司，是講求公義，又有憐憫的公司，是善待員工，使員工引以為榮、津津樂道的公司。

        因為成功的捷徑就是愛人如己，將心比心，這就是我們基督徒不同凡響的人事制度。

作者為美國一所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