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專欄2023.03.06

湧銘

一位朋友說有部新電影Jesus Revolution（暫譯《耶穌革命》）上映，並極力推薦。我上網去看，發現當天的電影票全部售罄，這對一部非好萊塢的電影而言，著實少見。於是，週五我跟家人一起迫不及待地去看了。

尋找意義的一代

這部片子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故事發生背景是在上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的加州。當時，美國自由思潮氾濫，再加上反戰情緒高漲，年輕人開始在毒品和性當中尋求滿足。更確切地說，他們在尋找意義。

電影中的牧師查克•史密斯（Chuck Smith, 1927-2013），牧養的教會氣氛沉悶、心態自義，導致會眾稀少，連他自己的女兒都不喜歡。查克很苦惱也無奈：是上帝的話有問題嗎？不是！上帝的每句話當然都是真確的。然而，時代變了，年輕人們在尋找那個可以接納他們的新皮袋。

這何嘗不是今天Z世代所面臨的信仰困境呢？我遇到很多年輕人也覺得教會很沒意思——即，教會不真實。

一開始，查克面對當時年輕人中風行的嬉皮士文化，除了堅持自己對傳統的信念，也對這些反傳統的年輕人感到不解、失望、甚至討厭。這在他與女兒的對話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們想要和平與愛，這不是你想要的東西嗎？”“你對那些根本不瞭解的人評頭論足，甚至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嬉皮士……你是典型的與潮流脫節的老古板。” 這是女兒對查克的抗議，因為查克看著電視中關於嬉皮士的報導，認為那些人是沒有方向，無可救藥。

好在，除了敬畏上帝，上帝也給他一個開放的心態。通過和一位嬉皮士宣教士的對話，上帝讓他開始反思心裡既有的傳統和認知。這正如有時我們像對待真理一樣堅持我們的某些傳統，卻恰恰可能成為阻擋一些人認識上帝、進入教會的主要原因。

當查克痛定思痛決定做出改變後，教會的復興如燎原一般開始了。

各種非傳統的人湧入教會，甚至教會在加州海灣給信徒施洗時也人滿為患。

片中的男主角格雷格·羅利（Greg Laurie, 1952-）也成為整個復興的見證人，並在之後成為這一波復興運動的主要領袖之一。本片就是根據他書中記錄的“耶穌運動”（Jesus Movement，又稱“耶穌子民運動” Jesus People Movement）改編而成。從這次運動所發展出的各各他教會聯盟（Calvary Chapel Association）以及葡萄園運動（Vineyard Movement）等，都帶來全球的長期性影響。

聖靈成了禁忌嗎？

片中引領“耶穌運動”的查克，在教會面臨巨大挑戰之際，他做出的改變實際上非常簡單：放下自己的堅持和成見，讓聖靈來帶領。

聖靈？不就是那位所有教會都承認是三位一體中的一位，但是很多時候，教會似乎卻避而不談，或者敬而遠之？似乎一談聖靈，就會與“靈恩派”聯繫起來。

這幾年我有機會在不同教會服事，有個感受是聖靈只能悄悄地、私下裡談。彷彿聖靈成了一個不能觸碰的話題。關於聖靈的認識和經歷，似乎只存在於聖經或神學的文本中，也只能通過“理性”去認識。這是正確的嗎？

如果我們問上帝給基督徒最主要的使命是什麼？相信大多數弟兄姐妹馬上會想到《馬太福音》28章18至20節的“大使命”。當我們把大使命放在路加所寫的《路加福音》和《使徒行傳》的敘事框架下，或許可以有更直觀的理解。

這兩卷書就好像一部電影的上下集一樣，前後銜接，形成了完備的主耶穌持續的事工和教導。兩書銜接處，都在強調：主耶穌吩咐門徒要領受聖靈，得著能力後，為主去做見證。

作為《路加福音》的後續，整卷《使徒行傳》都在持續不斷地顯明這個聖靈帶領的過程，是個充滿能力、言傳身教、具體落地的見證。這不僅僅是早期教會的歷史記錄，也是一個範例：福音的得勝和擴展，都是要靠聖靈；聖靈不僅改變了人的生命，更改變了地方社區，而這正是上帝對各個時代教會的旨意。

 亞斯伯理復興

今天我們生活在一個怎樣的時代呢？很顯然，這是一個和過去一樣邪惡悖逆的時代。教會作為上帝宏偉計畫的核心策略角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難道面對Z世代，面對21世紀的後現代社會，教會就只能歎息勞苦了嗎？

上帝其實藉著祂的作為讓我們看到，祂已經給了我們答案。只是我們真的需要像查克一樣，先放下自己的堅持和立場，讓聖靈來帶領。

如果把近期基督教事件按熱門度來排序的話，亞斯伯理復興（Asbury Revival）一定會衝上熱搜前列。就我觀察，對此弟兄姊妹自然地分成3類：積極禱告並參與甚至去親身經歷者；一切照舊不感興趣者；知道但不參與的靜觀者。

關於亞斯伯理復興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復興，我們且交給歷史來下結論。然而我們卻驚訝地發現，在亞斯伯理復興中，那讓教會感到頭疼並一直為之探索出路的Z世代，竟然在號稱“美國新年”的超級杯期間，“毫無理由地”自發長時間敬拜、悔改、禱告，並且有向外擴展蔓延的趨勢。

共同的特點

或許，上帝在藉著《耶穌革命》的上映和“亞斯伯理復興”的發生，讓我們慢下來，好反思我們的服事，以及在歷史和傳統中對基督信仰的認識。

我相信，在大多數時候，上帝仍然藉著普世教會以理性與系統的方式，在全地做工、擴展祂的國。但是，三位一體中的聖靈，在任何時候都可以用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式介入，並帶出上帝的榮耀。

自文藝復興之後，人本主義愈演愈烈，導致整個基督信仰所揭示的超自然架構到今天被逐漸解構殆盡。以至於許多基督徒不願意承認、也不理解超自然的存在，有時甚至無法認出聖靈的工作。這恐怕是教會最需要反思和悔改的地方。

這些年，我持續看到上帝藉著聖靈在不同宗派背景、不同靈修模式的群體中充滿見證的工作。一旦我放下自己的堅持，去看、去聽、去思考，我就越發看到自己的有限，也更體會到：基督信仰既是教義、又是敘事；既是宗教體驗，又是生活經歷。任何一種來自獨享式——排斥正統信仰下與我不同的屬靈傳承——對基督信仰的認知和實踐，都有帶入“宗教”的危險，進而偏離對上帝和祂的工作整全的認識。

我有時會想，將來當我們一同站在上帝面前領受獎賞的時候，忽然發現在地上我曾經帶著有色眼鏡評價的、跟我有不一樣追求模式的弟兄姊妹們，也同領獎賞，會不會很尷尬？因此，我常常對自己所服事的Z世代年輕人共勉：不去論斷別人，專注在主給我們的託付之上。

就如主耶穌在復活升天前所賜下的大使命，我們領受並去為祂做見證，這是一個現在完成進行式；我們執行大使命，需要先領受聖靈、得著能力，這也是一個現在完成進行式。

上帝的兒女在神學上，未必是完全一致；在信仰傳統上，也未必是一樣的。如果有什麼共同的特點，或許，那就是都要成為祂的見證人！

作者為化工博士，曾任研發工程師。現全職傳道，共同創辦YG4J（Young Generation For Jesus）影音事工，主要服事Z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