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3.09.02

瑞雪

 

今天是你初三畢業典禮的日子。我站在學校禮堂的門前，用目光在學生中間尋找你……

我關注了你16年。我知道我的餘生還要這樣關注你、牽掛你，不由自主、甘心情願……

 

一

3年前的金秋，我陪你走進了初一7班。班主任笑著對你說：“這麼小，還沒你媽高呢！”

上了初中，你不再需要我的陪伴。你喜歡和同學一起上下學，堅決不讓我與你同行，不要我等你放學，甚至不讓我在你臥室多呆片刻。

你長大了。

剛開始我有些失落，但逐漸習慣。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離開我，走自己的路，過自己的人生，會如鳥兒離巢，為自己築窩。

你可知道我因你而興奮、失眠的時候嗎？

你上幼稚園時，一天晚上，你爸對我說：“幼稚園的老師跟我說：‘你的孩子，真仁義、懂事！這樣的孩子，就是撫養10個也樂意。’”

那晚我心懷感恩，不能入睡——上帝賜我一個寶貝，我竟然沒有發現！

我記得你的燦爛微笑——你幼稚園畢業典禮，我請假去參加。你站在臺上，和其他小朋友一同表演舞蹈。你表演的不是太好，許多動作不大熟練，對此我並不在意。我只是笑著注視你……

你終於發現了我！你笑了，笑得那麼甜！表演結束後，你便跑到我身邊！

因為爸爸接送你方便，所以我很少接送你。有幾次，你希望我去接你回家，我便去了。因為有我在，你可以在幼稚園盡情滑滑梯。

你的快樂便是我的快樂，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你的滿足便是我的滿足！

 

二

小學升初中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我要你洗臉、洗腳。你已兩三天沒有洗腳了。然而你拒絕了，顯出很不耐煩的樣子。那是你第一次對我抗拒，語氣果斷。

我生氣了，向你大吼，要你去洗——不僅僅是講衛生，也是為了洗去塵埃，迎接你人生中第一次重要考試。我特意為你準備了許多熱水，你卻堅持不洗……

你爸爸走進洗手間，輕聲對我說：“他明天就要考試了！讓他有個好心情吧！不想洗就不用洗。你咋沒點兒耐心呢？”

第二天你去考試，我為你祈禱。不是為你的學習，而是我意識到，你開始叛逆了。我為你的生命品格祈禱。

我承認是我不好，我不該在你拒絕我、不聽我話時、表現不佳時，對你大吼大叫。

我多次對你生氣、吼叫——你中午玩耍，驚了我的午覺，我對你吼叫。你因睡懶覺，沒有上乒乓球課，我打了你。你做作業拖拉，你在學習時和我講價還價，不願意主動多學，我生氣。你對我說話不禮貌，用命令口吻，我摔過盆子。你看手機平板、玩遊戲，聊微信，不做作業，我憂心……

別人眼中性格平和、善於忍耐的我，在你面前顯露了真實的自己。

 

三

初一時，你對我說：我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以後不再迷信權威，盲從盲信！

你這話叫我喜憂參半。喜的是你有自己的獨立思想了，憂的是你會驕傲，拒絕好的建議。

從此以後，你很少開口祈禱；從此以後，你討厭我提信仰。只要我提，你就與我辯論。我們母子似乎有了距離。我希望你能聽從主，與智慧人同行，但你似乎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初一期中，你英語考了40多分，我第一次對你的學習產生憂慮。我給你補了一段時間課，你不願再補，我也不勉強。

我為此後悔。

我深深遺憾，我在教育你時用心不夠，陪伴你時耐心不足。我沒有花許多時間陪你讀書。當我醒悟時，你已不再需我陪伴。你已厭煩我的陪伴，視其為監控、視為操縱……

 

四

我站在禮堂門口，你坐在同學中間。你一定想不到，我暫時放下了教師的職責、放下學生，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

你已不再如兒時那樣盼望見到我，不再因意外見到我而笑顏逐開……

典禮結束後，你和同學拍照留念。幾天前你就想到這事，但你沒有想到，該與你的媽媽留念。

你沒想到的，我想到了。我想和你留念。從明天開始，這個校園不再有你的身影。

沒有你的校園，我少了牽掛；沒有你參與的畢業典禮，我不會如此關注。

我們在我的教師辦公室拍了兩張相片，第一張相片，你摟著我的肩，我兩手握你手。第二張相片，我一手摟著你的腰，一手握著你手。你比我高出將近一頭，你終於超過了我。你不再是3年前那個小男孩了，你成青少年了。

我並不十分羡慕那些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我曉得人與人不能比較。我只求你身心靈健康，只求你生命的潛能得到發揮，只求你遇見良師益友，只求你勤奮上進，永不灰心失望，不斷超越自己。

一堵牆就擋住我的視線，使我無法看見你。一段距離，就使我無法聽見你的聲音。

我無法保佑你，我不能陪伴你走餘生的路。我只有把你交託我所信靠的主，求祂與你同在，保守、護衛你，幫助、指教你，賜福、施恩給你。願你認識祂，也認識你自己！

願上帝與你同在！願你有平安喜樂、美好豐盛的人生！願你成為敬畏神的敬虔人！願你一生行走正道義路，不偏左右！

我的主啊，求你照你的應許，賜福我的兒子，賜福你給我的產業！願你的慈愛和誠實，陪伴他一生一世，願你成為他一生的良師密友！

我的主啊，你怎樣向我顯現說話，願你也怎樣向我的兒子顯現說話！願你的愛吸引他歸向你、認識你、愛你、渴慕你！

——媽媽 2023 年6月23日 寫於校園

 

作者來自大陸，在中學工作。